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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辣文小说网 > 都市小说 > 地乌金 > 第41章
    哦,季庭柯。

    汪工眼神往下溜。

    这是他要扯谎的征兆。

    譬如:“在不在附近的快递中转处打零工”、以及“张穗家的床底下”。

    罗敷双手交叉,抱臂在前。

    她拼命忍住、想要狠狠抽对方一巴掌的欲望。

    一根手指拎出来,晃了两下、逼得汪工噤了声。

    “他走了。”

    女人毒蛇吐信似地,危险已经蔓延到汪工面上。

    “我的意思是:他带着所有的东西,从那间出租屋里跑了。”

    罗敷的手里,捏着那一包塞满了钞票的信封。

    “啪”地一下,尽数丢回了汪工的怀里。

    汪工几乎要被钱砸晕了。

    女人又一句话,轻飘飘地摔下来。

    “你的钱?”

    汪工心里猛地一突。

    他刚要狡辩,罗敷已经摊开手。

    她说:“别急着否认。”

    “我连他的档都摸过。季庭柯有几斤几两,我心里清楚。”

    这一句,震得汪工眼底的晕眩一览无余。

    他站不住了。

    脑子里全是季庭柯昨天下楼时,那条显然被蹭开、不正常龇着口儿的裤拉链。

    他愣在原地、手里还捏着那包钱。意识清晰、不住地往裤兜里揣。

    直到揣不下,有大半尴尬地敞在外面。

    汪工在露头的部分信封上,反复捻着手里的汗。

    他无声地抖了抖,推翻自己先前荒唐的假设。

    在罗敷的逼视下,他咽了口唾沫:

    “钱是我借给季哥的。”

    话锋一转:

    “但我的确不知道,他去了哪里。”

    罗敷短暂地放过了他,她将目光投向别处。

    话头、却还是朝向汪工:

    “你是在哪里认识他的?鱼加面馆?

    还是…盛泰工厂?”

    汪工的瞳孔,随着对方话落地的一瞬、紧跟着一缩。

    他又联想到,一年前、以及再往前延伸的那些日子。

    蜷缩在工厂的角落里谋生,挂在脸上、勒出痕迹的口罩。

    以及密密麻麻的灰土,压得汪工喘不过气来。

    汪工心里清楚:

    他和季庭柯。他们都不是那场事故的幸存者。

    他们是逃兵。

    汪工不确定,罗敷究竟知道多少。

    女人轻轻地笑了,微一眯眼:

    “新闻播报,通常只聚焦大众舆情最关注的部分。盛泰这样规模的爆炸事故——追责的人数,通常来说、会是死亡人数的一点二倍。”

    官方数据通报:三死二失踪。

    失踪的两位,推断是在爆炸事故中“高温汽化”、尸骨无存,也在死亡名单之上。

    五位工人遇害,即:追究六人责任。

    “你猜,谁会是那六个替罪羊之一?”

    罗敷往后退了一步。

    “我可以救他。

    但你这样放任他回去,就是让他去送死。”

    **

    从水货市场离开后,罗敷再一次回到公寓、是为了取行李。

    还是那只黑包。

    形单影只地、承载了她全部的行李,外加季庭柯留下的半包汾烟。

    东西不多,摆在门口、也是寒酸的一摞。

    罗敷看了一眼自己的包。她漫不经心地,在客厅里、吃完一份外卖:

    依旧是鱼加面。

    汤被香菜浸成寡淡的绿色,比起季庭柯做得、差远了。

    吃到一半,门外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。罗敷好似一直在等,她擦了嘴、慢条斯理地扔了筷子——

    门外立着的,是那天听墙角的老头。

    也是这间公寓,真正的主人。

    对方一圈儿房钥匙都挂在裤腰上、随意地拖甩着,开门一见她、也跟着一愣。

    退回去,确认了一眼门牌号。

    没走错。

    季庭柯没有交下个月的房租,临了跑了、“不续租了”。

    公寓里,居然还给他留了个女人。

    看上去,半点也不好惹的女人。

    老东西的后面还跟了个国字脸、三角眼的中年人,迅速别到了后面。

    逃得远远,小声而急促地:

    “喏,就是她!”

    “这些天、每天晚上,她都跟着季庭柯后面回来。”

    罗敷卷着袖子,她拨了一下散在肩的头发。

    “是我。”

    老头第一反应,先是里外逛了一圈儿。

    在确认罗敷没有拆了他不值钱的家具,偷带走任何财务之后。

    男人虚虚地瞄了她一眼,推开窗、散了满屋子的面味。

    “叔。”

    罗敷叫他。

    这是一个女人、一个漂亮的女人。

    一个心甘情愿,和季庭柯牵扯不清的笨女人。

    姓赵的扯了下嘴角,眼角的纹路堆叠、原本就不大的浑浊眼睛,看上去更小了。

    他问:“主顾都走了,你怎么还在?”

    罗敷稍微笑了笑。

    她拎着那碗吃剩的面,随意地、将背包甩在了肩后。

    在和对方擦肩,女人有些恶劣地撞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没办法啊,做我们这行的不容易。”

    “有些客人喜欢倒賒着账做。现在还欠着钞票没还,我总得追回来。”

    “那恐怕,你是追不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姓赵的嗤笑了一声。